雨涅

我们的偏执--皇子X医师/虐

1 -离

“啪!”

血,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来,一滴滴砸到地上,慢慢积了一小滩。

青衣少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血滴在地上,溅红了一片片的碎瓷。他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受伤的额头,顺便拔下了扎在上面的白瓷碎,顺手撇开。

他的对面,是一个呆呆举起手的男孩儿,大眼睛里一片惊恐,仿佛刚才的瓷碗不是他扔的。那男孩儿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半坐在铺满锦被的床榻中,半晌,他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赵云澜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淌了一脸,他拔完碎瓷片后胡乱用袖子一模,再抬头看看没出声儿的男孩,转头便走了。

“云……云澜!”沈巍看他平平淡淡的走开,不由心慌。他错了,他不该那样与他置气,他怎么能拿碗去砸他?!他怎么不知道躲?!

“云澜!”没人回应,沈巍掀开锦被就要跳下床,但他的身体太弱了,刚刚那一砸便是使出了全力,现在的他只能跌落在床边,听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赵云澜从沈巍的屋子里出来后立即打了个哆嗦,但他没有停,而是沿着小路上了桥。

站在桥上,伤口被冷风一吹早就凝了血,他低头看向晶莹剔透的冰面,那原本俊美的面貌在血痕下变得极为恐怖。

赵云澜不禁自嘲,他在这府里待了有三年,那人的态度却是变都没变,赵公子啊赵公子,枉你还为他挨了罚,人家现在不还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更可笑的是,你早就喜欢上了他。

“你个傻子,他可不是像你一样啊……”赵云澜笑着叹了口气,慢慢抬头,他和沈巍的初见,与今天很像呢。

…………

四年前龙城的冬日,与四年后的没什么区别,街道上挤满了人。即使天气再冷,也不能掐灭龙城人爱热闹的性子,但在那远处的巍峨宫殿里,可就不似这般了。

“人呢!怎么还没来!太医!太医都给我!给朕拉下去斩了!”

下面齐刷刷跪下一片,齐刷刷的被拉走一堆,齐刷刷的发出了惊恐的喊叫。但面对这样盛怒的皇上,没人再敢说话。

“朕问你们呢!啊!你们!你们去没去找人啊!”身着龙袍的男人双目赤红,几近疯癫,他背后,是铺满锦被的大床。

床上,躺着一个男孩儿。男孩儿清秀俊俏,脸上却毫无血色,像纸片儿一样,单薄的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把他拥在怀里。

赵云澜第一次看到沈巍的时候便是这么想的。那也是他第一次离开清夜月,第一次来到霁洲的京都龙城。

…………

那时他也不过十六岁,在一天午夜时分被师父从床上揪起来,迷糊的拿着东西就跟着师父上了辆马车。

他师父是清夜月的大医者棣术,平时足不出户,这能把他请出去的,只能是极贵了。

等他再睡醒过来,已经是正午了,师父正和一个中年男人低声交谈,两人都面色浓重,男人注意到他醒过来,脸色稍稍缓和,对他笑了笑。

赵云澜接过师父递过来的点心放在一旁,理理青色衣衫对着男人拜下。

“晚辈赵云澜见过祝将军”他声音清脆,带着少年的朝气也有这一丝沉稳。

男人眼中闪过些许惊讶,“好,你怎知我是祝将军?”

赵云澜一笑,“虽然晚辈一直在清夜月生活,但对将军您可是早有耳闻,况且晚辈也像他人一般,想成为将军这样的人物。”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同样带上了敬佩之情,让祝将军很是受用,似是忘记了那桩急事。

“半大的小子!就是会忽悠人,我看你每天那不正经的样儿,还想当个人物?”沉默很久的白发老人听见这话忍不住骂了几句,要知道他可是被赵云澜这鬼小子忽悠了快十年,也难为每次他都有新花样,让做师父的自己怎么都发不起脾气。

旁边的祝将军倒是摇摇头说“这孩子我很喜欢,让心里舒服不少,诶。”他叹了口气,宽慰似的拍拍他。

“我只能尽力了,那种情况,我到现在也只碰见一例与他相像,还没他那么严重的。”

赵云澜听见这话心里一痛,刚才他半梦半醒间听见了两人的谈话,说的是一个身份极为尊贵的人,当今圣上的小儿子。他带着娘胎里的病出生,受不了一点寒气,头几年来可谓脆如薄瓷,一碰就碎。

好在经过精心调养与照顾,如今十二岁的他看起来除了瘦弱一些倒是没什么不同。他的存在对皇上来说有很大的意义,本来今年他的生辰皇上要大型操办,没想到第一场雪下来,寒气不知怎的进了宫门,大家都以为好了的病突然爆发,短短几日硬生生变的单薄无比,陷入昏迷。

这病……赵云澜闭上眼,他可熟悉的很。

据他师父说他娘被人追杀时恰好临产,拼了命跑到清夜月门前自己拿把刀剖开的肚子,等棣术从外赶来,他娘满身血奄奄一息,最后也没救过来。

他因此染上怪病,被雨一浇脑子就发昏,看见谁都拉着不让走,然后开始发热,最严重一次差点没烧傻了。

这样想来,那小皇子的病,倒是暗示了一些皇家秘闻。不过他两人也真是有缘。

可当赵云澜真正见到小皇子时,他做好心理准备的心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

那小小的人躺在巨大的床中,脸色几乎能称为惨白,与明黄的锦被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云澜看着小皇子的脸愣住了,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喜欢男子的,此时竟是想冲上前一把抱住昏迷的男孩,拥住他弱小的身体。

但一切只能是想想,他跟着师父上前,来到床边,看着眼前的面容越来越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赵云澜!”

…………

“赵公子!”

赵云澜心一惊,才发现自己正伸出手向桥下探出了半个身子,转头一看,是一个平常与他关系不错的小厮。他飞快的收回了手,跟小厮打了个招呼。

“赵公子,你,你的脸……”小厮其实对这样的情况很熟悉了,这儿的小殿下性情虽然说不上暴戾,但被宠大的人至少也会很任性,这宫中人差不多都被他拿东西砸过,可是赵云澜和小殿下的感情……

赵云澜看着小厮一脸惊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事,刚才哄小巍吃药的时候滑了一下,我这儿不打紧,你倒是快去看看小巍,我跟他说我去处理一下,那碎瓷片却是忘了扫走,你正好帮着扫一下,谢了啊兄弟。”

说完,他对小厮弯弯腰,转头离开。

“我就说吧,小殿下怎么舍得伤着赵公子呢……”那小厮自言自语的向沈巍的住处走去。

走过木桥,踏上石阶,赵云澜回到了他自己的地方,整个云储宫里的唯一一处竹楼,这是自己刚来的时候,沈巍怕他不适应,让人照着清夜月里的竹楼盖了一座,甚至比清夜月里的那处更精致,然而他也只是刚开始住了几天,之后便搬到了沈巍的寝殿。

如今,他倒是又回到了这里。

仔细算算,从他开始陪伴沈巍,挨过的打骂有个几十次了吧,哦,对,还有那次,差点没让他把命赔进去。

原以为已经三年了,三年里他应该成为沈巍心里牵挂的人了,但今天这一下子,和沈巍当时厌恶的眼神,仿佛三年的时光都白过了。

赵云澜慢慢走进竹楼,蓦然发觉,除了自己的药箱和那几件旧衣裳,他竟一无所有,身上的发冠服饰,都是沈巍给他挑的。

多少次,多少次他有了想离开的心思却都在看见那些沈巍为他置办的东西上而湮灭,他一遍遍对自己说:

“小巍对我很好,那点痛算什么;”

所以他每次都默默的被打,再在沈巍的惊恐眼神里笑着说没事儿。

“小巍还小,不懂事;”

所以他连语气稍重一点的责备,都没有过一次。

“我那么喜欢小巍,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儿就丢下他呢;”

所以他沉沦在沈巍那一遍遍“云澜要留下来一直陪我”,一次次放弃离开的念头。

“小巍没有我,该怎么办呢……。”

所以当他安慰着自己,欺骗着自己,逼迫自己忘记沈巍让他滚开之后只是暂时的惶恐,而后便和他人闹在一起,仿佛没有赵云澜这个人。

但现在,他累了,他赵云澜是真累了,他不想再去面对沈巍的“好”,不想再去回应沈巍的“挽留”,不想再看见沈巍那三年来变都不变的“惊恐”目光。

他,要离开啦。

“人嘛,总要为自己活一次。”赵云澜对自己说着,“反正又不是离了他就不能活,我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玩意儿……”

举手摸了摸额头,发现伤口上落了些许冰霜,赵云澜用袖子狠狠一抹,疼痛感一瞬间涌来。

可能这样,他就可以对自己说那心口上死命的疼痛是伤痕的错了吧。

雪断断续续的下着,人影,却渐渐消失在了这通明的灯火中。

……………………


PS:补档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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